拿起桌上的鑰匙,穿上外套,我決定離開這看似溫暖的家,開著車一路向北,沒有目的地以半放空狀態飛馳在高速公路上。直到下了高速公路的起點,來到熟悉的基隆,才稍有回神的想著我該到何處。
今天的基隆仍是記憶中的綿綿細雨,路上傘花朵朵點綴了這個城市,我想到一個地方,那是高中時暑輔後常去的地方,我想,也許我能找回我遺落的—快樂。
當海再度在我眼前出現,我知道這就是我想來的地方。停好車,跨過圍欄,我坐在岩上靜靜看著這片海,雨依舊飄著,風依舊吹著,往事一幕幕在回放,而我落下的快樂在哪呢?
想著想著,我忍不住向海大問:
「你現在好嗎?」
「過的幸褔嗎?」
「是胖了還是瘦了?」
「還會惦想著草仔粿嗎?」
「她有沒有好好愛你?」
愈喊鼻頭愈酸,也愈喊不出話來,只能用盡全力繼續喊出:
「你知道我還愛著你嗎?」
「你」
「還記得愛過我嗎?」
不爭氣的眼淚和著雨水不斷地流了下來,也不知道哭了多久,一位騎車經過的阿伯大聲的對我喊:
「小姐,母湯惦加啊吼啦!」
「哩安捏A感冒啦!」
我起身擦去眼淚,轉過身向阿伯示意感謝,原本想繼續坐在岩上再聽一陣子的海浪聲,突然手機傳來一聲:
"噹"
我急忙拿起手機一看,是那小男孩的私訊,連忙打開一看:
"姐姐下午好....我現在在清境農場....這裡的風景真美....人也很美"
接著傳來幾張照片,有風景,有羊咩咩,有年輕的女孩們,還有一張與女孩們合影的照片。
照片中的他是多麼的不自然而靦腆,可在我心裡有點不悦。 我是怎麼了?
是因為我沒和他合影?
是我吃醋了?
為了一個昨天那位一日之遇的小男孩而吃醋?
是的。
現在的我僅憑記憶去記住他的樣子,看到的是他與別人的合影。 而那個讓我撕心裂肺的那男孩又算什麼?他在我心中還是一如往常一樣的重要嗎?
心,如被風吹亂的頭髪一樣亂而糾結著。
也不記得是怎麼回到車上,看著窗外的大海如此遼闊,天地如此之大卻似乎沒有一處是我的歸屬之地,更沒了力氣去想未來的我,又該拿什麼態度繼續活著。
被細雨淋濕的衣服尚未乾,被無助影響的淚水仍未停,突然間,聽到有人敲我的車窗,急忙眼淚一擦,轉過頭看到一位警察著細雨的站在車外,我趕緊搖下了車窗,這時警察開口訽問:
"小姐,妳在這做什麼? 妳叫什麼名字? 身分證件借我看一下....妳是不是在哭? 有什麼問題或困難可以說出來....我們可以給妳一些建議或轉借相關單位來協助妳"
我一邊拿著身分證給他一邊急著解釋我沒事,只是想和年少時一樣淋著細雨看看海、聽聽海浪聲。
站在他身後的警察此時發聲問道:
"小姐,真的沒事嗎? 看妳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....因為有民眾報案說有人坐在岸邊淋雨....情緒也好像不是很穏定....所以我們特地過來瞭解一下"
"哦! 沒有啦! 我是因為昨晚追劇追太晚....所以眼睛紅紅的....真的沒事....只是追劇完太入戲....才會想來海邊吹吹風....真的很抱歉打擾到你們"
"沒事就好....沒事早點回家....尤其是一個女生在這並不安全哦!"
為了讓波麗士大人安心,我開車朝向市區,後照鏡中一路跟隨的警車也在確定我不再回去海邊而消失在鏡中。這時候找了一家好停車的便利商店點了一杯美式咖啡,獨自坐在店裡看著窗外的行人們,心裡想著十年前的那個男孩,和昨天相遇的國外男孩,都會成為我生命中的過客嗎?
就這樣不知放空了多久,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己經涼了也還沒喝上幾口,路燈也點亮了,這時我想到了在十分的舅婆,拿起手中的咖啡走出商店,便驅車前往十分。
當我到了舅婆家門口時,正好遇見舅婆提著一袋東西準備回家,雖然十年沒見但舅婆一然認出我來,看到我雖然有點驚訝卻也不會感到奇怪,反而熱情的招呼我進去,一進客廳看到久未見的舅公與他的兒孫們,免不了的一陣問候寒暄與一連串的問題後,舅婆便拉著我到她的房間。
舅婆就是舅婆,一開口直接說:
"說吧! 找舅婆有什麼事? 還為了那個男孩而難過? 這麼多年沒來可讓我想死了....舅婆都八十好幾....妳再不來....就只能看到舅婆直挺挺的躺在棺材裡"
聽舅婆這樣講,我不禁抱著舅婆啜泣
"舅婆~ 對不起...."
"沒事沒事....快過年的....可以哭哦....舅婆身體還很好呢"
舅婆抺去了我臉上的淚水,微笑的看著我,我便一股腦的把對前一個他的糾結,與昨天遇見的那男孩全都講出來,等我把話說完後,卻見舅婆一臉嬌嗔的看我:
"哇! 妳這個臭ㄚ頭....都到了家門口不進來看看舅婆....還不給我看看那個國外的男孩....心都飛到人家身上....忘了疼妳的舅公舅婆"
舅婆突然這樣一講反而讓我滿臉通紅,嬌羞地說道:
"不是啦! 我....我只是"
我居然接不下去,舅婆看我這樣也不逼我再說什麼,只說:
"感情的事舅婆不像妳們年輕人懂....舅婆只知道像我這種媒妁之言的婚姻....只要兩人用心經營....感情是會逐漸變的深厚....一切順其自然就好....也許時間到了....妳心裡的空位會讓出來給真心愛妳的人"
看著舅婆慈善的臉,我似懂非懂的,但心中彷彿有了一個出口,也踏實些。
"今天要不要留下來陪舅婆過年? 讓舅婆好好的看妳、陪妳聊聊天呢?"
"不用啦! 這麼重要的日子我不能霸佔舅婆....有人會吃醋的....現在肯定有人在門外偷聽呢"
舅婆聽了笑了出來
"好啦! 可是要答應舅婆....沒事常回來看看舅公舅婆....還有....清明記得回來吃舅婆的草仔粿....妳都不知道妳沒回來都沒什麼人幫舅婆銷掉呢"
"好~"
走出舅婆的房門,人似乎變的輕快些,到了客廳又是一陣的"打哈哈時間",好不容易辭別了眾親人,帶著滿滿的關愛回到台北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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